1.抓捕毒贩
“抓住这些死狗人渣就打,放心打,往死了打。”
大学毕业的时候,本市的公安厅来学校招人,我报了名并被录取,参加了近一年的训练后,我被分配到了市公安局的禁毒大队。
开始参加工作时,我坚定的认为所有毒贩都是怀揣武器的亡命徒,他们贪酒好色,嗜赌成性,没有任何良知和道德,如果见了面,我不提前弄死他,他就会瞬间弄死我;我认为所有吸毒的都是同性恋、妓女、赌徒、骗子、贼,他们都身患艾滋病和乙肝之类的传染病,如果他们敢对我吐口水或者瞪眼,我会当场打地他们站不起来。直到新的执法规定下来之前,老同志们都这么教导我们新来的,“打死了就打死了,放心打,都是烂逼,总比人跑了或者伤了你强。”
2009年春,由市局为首开展的禁毒专项行动,重点打击的,就是已经在全市泛滥成灾的软毒品大麻。
大麻是一种一年生的草本植物,里面含有四氢大麻酚,简称THC,这是一种会引起幻觉和神经兴奋的物质,长期吸食会影响精神,对思维理解能力产生破坏。属于管制药品之一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毒品,私自保有、贩卖、吸食都是违法的。
最令大家头疼的是,大麻长期以来在本地难以禁绝,除了原材料容易获得、价格低廉等因素以外,一定程度上还和“民俗传统”有关。
本市位于西北边疆,因土地贫瘠,从清末民初,市区周边县城便开始大规模种植罂粟。根据史料记载,仅是民国初年,由于本地及其周边盛产鸦片,全省境内吸食大烟的烟民达70万人,占到当时全省居民总人口的2/5还多。但很多上了年纪的当地老人依旧从内心觉得,吸毒并不是什么稀罕事。
改革开放初期,本市周边县城和偏远地区就有人又开始偷偷地种植大麻,虽然公安机关打击严厉,但积重难返,又加上这里有许多穆斯林信徒,吸大麻对他们而言就像抽烟一样稀松平常。
我清楚地记得,自己上初二的时候,母亲带我去某郊县参加结婚宴席,这是一场少数民族的婚宴。主菜结束,主人就将一些绿黄色小块堂而皇之地摆在餐桌上来招待宾客,宾客们将这些小块搓成粉末放在烟壶里或者卷进烟卷里,这些小块闻起来有很大的杂草味,卷好以后大家就点着抽了起来,就像抽烟一样,还笑称可以“提神醒脑,治疗头痛”。
直到我参加公安工作后才知道,少年时宴席上常见的小绿黄块,就是在全市、乃至全地区猖獗的毒品——大麻。
“这次行动的根本目的,就是断绝铲除本市有着近百年的吸毒传统,把扎根在民众心中的吸毒思想挖去,从根源上断绝这种陋习。”专项行动开始前,师父严肃地对我说。“尤其是对那些皮帽子(对少数民族的蔑称),这次一次把这些害虫清除干净。”
行动刚开始,刑侦经验丰富的师父便带队查出一条贩卖大麻的线索,第二天一早9点多就带着我们一起出去抓人了。仅仅过了2个小时,我们便将嫌疑人抓了回来,关进了拘押室。
师父把手里提的黑袋子扔在了桌上,把脚往桌上一翘,“去,把东西放到证据室去做个登记”师父吹了吹茶水,对我说“再去给他上个凳子,先让他坐个几小时。”“那需要给他垫垫吗,师父?”“垫个屁,先看看态度。”(师父的意思是让他坐拘禁椅,就是俗称的老虎凳,这种凳子没有凳板,中间全空,单搭一根很细的铁条,椅子每个关节处都有固定的防滑皮带。人坐在上面是半坐半蹲的姿势,全身所有部位都会被固定死,浑身的肌肉都得使劲。如果不使劲,上半身的重量就会压在那根很细的铁条上,那根竖铁条的位置刚好是在睾丸到肛门或者阴道口的位置,要是脱光了让坐还好,我们叫做“赐恩”,如果穿着衣服坐超过一天,衣服就和生殖器长到一起了。有时候为了加快犯人交代,我们还会把他们的腿扳直,在脚后跟垫砖头,一块一块隔着时间地垫,犯人全身的重量都会压倒膝盖上,膝盖的半月板会慢慢被自身的重量压弯然后掰断。在这个期间,我见过哭喊大叫的有,屎尿横流的也有,哀嚎求饶的也有,再硬的男人都会哭得鼻涕哈喇子一脸。在这把椅子上,死刑犯也得开口。)
师父给我的塑料袋不大,是我们从毒贩家里缴获的。里面满满当当装着3块形状规整、颜色发黄发绿的方块状固体,有点像石灰受潮后变硬的产物,和记忆中参加宴席时见到的小块一模一样。
证据室的同事称了下,每块2公斤,一共6公斤。“可以啊,才来就跟你师父上了这么肥的鱼,”同事看着我笑了笑,“小伙子很有前途啊。”6公斤大麻对于市级公安局来说,也是个能拿出手的大案了。至于那些上游的贩毒者手上会囤积多少,谁都不得而知。
我和师父出去吃午饭,师父喝了口酒,“等会你来试试?”我赶紧摇手,“我怎么敢,我还是记着就行了,我经验还太浅,跟您多学学。”师父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辣酒。大案的主审人是要记功的,如果主审人又是抓捕人,是要功上加功的,我怎么敢抢师父的功。
吃完饭以后,我们休休闲闲又喝了杯茶,就进了询问室。嫌犯也被带了进来,一个矮黑粗壮的中年男人。一进讯问室,便开始求饶:“警官,我究竟犯了甚事情了?这么兴师动众把我带到公安局?是不是我的车出事了?您看罚点款行不行……”一边说着一边在趁机活动身体。
“动你妈呢动!滚过来!”我大声呵斥了他一声,说着我就把他铐在了拘禁椅上。
师父开口了:“你叫程二吧,你有什么事,自己不知道吗?给你个机会,主动交代,待会我们问出来,可就不一样了。”
程二口音浓重,他的话我只听出个大概,但有一点很清楚,对于我们缴获的大麻,他只字不谈,只说自己名下有3辆拉煤的半挂大车,是不是车出事了,我们才把他抓到进来。
直到师父拿出那个塑料袋,程二才反应过来,脸上原本焦急的神色竟有些许缓和:“咳!警官,我以为是甚大事呢!原来就因为这个?!”
“你老实交代,买这么多大麻要干什么?”
“肯定要抽呀,我雇了司机从矿区往外运煤,我买上给司机们抽着玩。”后来的供述中,程二刚轻松很多:“警官,你不是本地人吧?在咱这跑大车的司机抽大麻很正常啊!还有烫‘忽悠悠’的(安眠酮和黄麻素合成毒品的俗称,最泛滥时甚至在街边商店就能买到),吸了这种东西,就不会犯困了,跑大车有精神……这真算毒品?这东西在我老家村里,人人都抽,没听说算毒品啊……”程二刚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。
“你从什么地方购买的大麻?以多少钱买的?”师父打断他的话。
“从个老板K(对抽大麻的人的黑话称呼)手里买的。1块儿3万,我买了3块儿,那老板是个女的,看样子50多岁,人很好,还给我便宜了好多……”
在本市,大麻一克道上都要50元,而这玩意论个卖很便宜,3万元能买这么一大包,还能优惠,这是他娘的是贩毒还是卖菜?我心里禁不住琢磨。却听见师父在一旁幽幽地说:“你买贵了,现在大麻的市场价也就10块钱出头。”
事后师父才向我解释,大麻很容易种,甚至好多地方都有野生的,漫山遍野都是,也很容易做成这样的方块,基本没什么成本。
师父直切主题,“把你买货的地方和人交代一下,抓住他以后我们能给你减刑,卖家东西多的话还能给你免刑。”我不禁心里暗乐了一下,人刚从地狱出来,给他点希望,没有不招的。在审讯室里,兄弟义气狗屁不如,血脉亲情在严刑询问之下也会摧枯拉朽。这里只有答案,没有人性,人是自私的,为了自己活,什么脏事都能做的出来,还做的理直气壮。
程二确实受了不少苦,赶紧接话:“这老板K是个扫大街的环卫工,就在北京路建材城附近,我能认出她来。”
虽价格便宜,但制贩大麻同样涉嫌贩卖、制作毒品罪,吸食大麻也会面临治安处罚和戒毒措施。将程二的笔录做完后,我去大队内勤处找来检验毒品的尿检试剂片,又对他大喝了一声“老老实实尿,快点的。”
试剂片检测呈阴性,师父已经穿好装备,“去把你的东西都带上,我先带他下去。”我去装备室做了登记,带了一把手枪配了40发子弹。如果对方敢暴力反抗,我和师父当场就会把他打成筛子。我上了车,和程二坐在后座,师父打着了车,“表现的好的话,我们弄完以后你得交罚款才能走。”程二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,“您放心,警官,我一定配合您。”
然后他又开始承认起错误来,我们也没管,好多罪犯以为在车里给我们哭哭啼啼的能博取同情,获得宽大。并没卵用,我们之所以不让他闭嘴,是因为我们要用他抓其他毒贩,给他点希望,他更能配合我们。实际上,就算我们抓到了人,也跟他没关系,该罚钱的罚钱,该坐多久大牢的坐多久,该打头的打头。我当时心里暗骂一声,傻逼。
程二出生在邻市农村,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,考了驾驶证,给煤老板当拉煤车司机。长途车司机的辛苦自不必说,程二埋头苦干十几年,还患上了尘肺病,如今人到中年,才终于攒钱买了3辆半挂,带着6个司机,一年下来能挣个二十多万。
车开了一会,师父给我使了个眼色,我把程二的手机从证物袋里拿了出来递给程二,“给打电话,把人约出来拿货,越多越好。”
程二双手接过电话,低头前倾,显得对我很恭敬,甚至看起来有点虔诚。但电话打通以后,人立马入了戏,语气中一扫低三下四,充满了买家的不客气。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后,就确定了交货时间和地点,挂了电话以后,程二又变回低眉顺眼的样子把手机递回给我,“警官,约好了,约到明天早上了。”他妈的把子,电话里称兄道弟的,电话一挂就把人给卖了,烂吸毒的。师父转过头来,“你别搞什么花样,人跑了你罪加一等。”“您放心放心,跑不了,我这次要了10万的货,她听着可高兴了,肯定来。”我和师父本来想今天去抓个人赃俱获,结果卖家那边只能明天才出货,不得已,我们又把程二带回了拘押室。
第二天,师父便带着我去抓捕那名涉嫌贩毒的环卫工,师父说我们早点去,应该人和货就在一起。我开车无聊,便向师父开玩笑:“您说那环卫女工是不是个绝命大毒枭,反侦察能力极强,得知程二被抓后,就化装逃匿了?据程二供述,这女人还有上线,没准是个大型制贩毒团伙……若真要是这样,就咱师徒俩去抓这个毒贩,是不是人手不够?我觉得应该让特警队开着装甲车过来……”
“打住!”师父赶忙打断我:“你美剧看多了?《绝命毒师》啊?就一个上了岁数的女环卫工,至于让特警队来吗?”
“程二说她是个扫大街的环卫工,您还真信啊?”
“我信……”师父抽了口烟,“环卫工每天辛苦工作,工资最多2000,这就是动机……”
“那为啥不去卖海洛因?这不更值钱。”
师父被我问烦了:“这环卫工如果有胆儿去贩毒,至于扫大街吗?这女人如果知道这是贩毒,借她仨胆儿也不敢!你专心开车,哪来这么多淡话。”
我这才闭了嘴。
2.扫地的孙阿姨
在位于北京路的环卫点,我们顺利找到了负责领导。师父直接表明了身份,拿出人物素描并提出协助寻找这名环卫女工的要求。负责领导很配合我们,这名环卫女工姓孙,大家都叫她孙阿姨,此时正在上班,应该很容易找到。
我半信半疑,和师父在环卫领导的带领下,走到南河边小路上寻找这名嫌疑人。
初春的小城早上阳光柔和,空气清新,水流清澈,哗哗地淌着。没多久,便见一名身材瘦小的环卫女工,穿着身沾满污渍的工服,端着与身体比例不相称的硕大扫把,一瘸一拐地打扫着路面。
“警官,你们找的就是她吧?孙阿姨!有事找你!”负责领导喊了一声。
孙阿姨抬起头,一瘸一拐地走来,摘下纱布口罩,睁着浑浊的眼睛,另一只眼睛蒙上了一层白翳:“领导,找我甚事了?”
负责领导指着我俩:“这是城南分局的民警同志,找你有点事。”
师父没直接说大麻的事,“你这腿怎么了?”
“昨天下午扫树叶的时候没看准,踩空了崴了下……”孙阿姨明显慌了,“二位领导找我,究竟有甚事了?”
看着这名岁数比我妈都大的女“毒贩”,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拿出手铐铐住了她
“你好,我们是禁毒大队的,有些事我们要找你了解一下,请跟我们走一趟。”师父说完转过头白了我一眼,“犹豫什么?!”
孙阿姨似乎吓坏了,身体微微发抖,哆哆嗦嗦地问道:“二位政府……我没做甚违法的事……你们抓我做甚?”
负责领导似乎也有点着急,拦在我和师父身前:“二位警官,虽然不知道你们找孙阿姨是什么事,但你们也许搞错了吧?孙阿姨的人品在整个环卫站人尽皆知,前不久还捡到一部手机归还给了失主,为此孙阿姨还获得了一面锦旗……”
见我和师父执意要带孙阿姨走,负责领导又问道:“能问一下,你们找孙阿姨到底是什么事吗?”
我瞪了小领导一眼:“不该问的别问!”
“懂懂懂……”负责领导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,“孙阿姨还穿着环卫服,太脏了,能让她回环卫站换身衣服再跟你们去吗?”
我用眼神向师父寻求意见。按程序,女性涉案嫌疑人如果要换衣服或者是上厕所,需要有女民警进行看管监护,一方面为了防止嫌疑人脱逃或是自残,另一方面是防止嫌疑人暗中通知同伙或毁灭证据。我曾经就吃过这种亏,已经把吸毒的抓住了,是个挺年轻的姑娘,说要去上个厕所,我当时没怎么在意,就没管。结果她吞了个用胶带绑着的刀片,带回去问也没问出什么,拘留所和戒毒所都不收,最后不得不放了。
师父思索片刻,说道:“好。”师父给收了孙阿姨的手机,示意让我跟上去,等她去环卫站换衣服。期间负责领导依旧喋喋不休,还特意把那面锦旗找出来给我们看,同在环卫站的其他环卫工们也围到我身边,你一言我一语,都说我们抓捕孙阿姨“一定是有天大的误会”。
我和师父一直保持沉默。
等孙阿姨换上干净衣服上了警车,负责领导跑到车边,顺着半开的玻璃向车厢里递了两盒中华烟,说希望我们能对孙阿姨照顾些。师父没拒绝,“孙阿姨会被带到城南分局禁毒一中队,你可以通知家属,后续事情到单位来了解。”
非常明显,坐在讯问室约束椅上的孙阿姨实在过于恐惧了,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事进来的。师父也开门见山,将起获的大麻拿出来,讯问她是否向程二出售了毒品。
孙阿姨试探性地问道:“警察,我卖这个东西,会判刑吗?”
“会的。”我不想说假话。
“那我会判几天?”
这个问题让我无法回答,原来孙姨并不理解行政拘留和刑事拘留的区别,在她的思维里,只要是进了公安局,只要“判刑”,出去后就不光彩。
“你的刑期是按年算的,并不是行政拘留。”师父理解了她的意思,如此回答道。
孙阿姨先是一愣,眼里全是不可思议,又试探性地问道:“这又不是杀人放火,咋还能判好几年呢?”
无奈,我只能向孙阿姨解释了大麻的性质,以及她已经涉嫌贩卖毒品罪,希望她好好配合,争取立功。孙阿姨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便如实供述了向程二贩卖毒品的全部经过。
两三个月前,孙阿姨通过一位在酒店当厨师的郝姓老乡得知,倒卖大麻可以挣点钱,从老乡处拿了了几块大麻,便跑到长途客运站直接向司机兜售起来,没成想还真的卖出去了。
孙阿姨交代进货渠道也只有上线老乡一个人,她只是帮着卖,每卖一次拿1000块钱。截止被我们抓获之前,除了向程二刚出售的3块之外,还有过3次贩毒行为,总收益加起来有4000块钱。
“其实,我也知道卖大麻不好……我也听说过我们村有人卖这个东西被抓,但也没想那么多,毕竟我们村几乎都吸这个……”孙阿姨的表情有种遭受沉重打击后的木然。“我女儿要和城里的对象结婚了,他对象家嫌我们穷,我想给女儿备1万块钱的嫁妆,免得过去了受委屈……”
随后我和师父又向孙阿姨落实了她的进货渠道、以及上线的联系方式。整个讯问过程很是顺利,结束后,我便向分局法制大队呈请对孙阿姨进行刑事拘留。
在等待分局审批的时候,我让警校的女实习生在办案区看守孙阿姨,并嘱咐实习生给孙阿姨买了些面包牛奶,但孙阿姨完全没有吃饭的心思,不停地向我询问会受到什么处理。
但我怎么解释,也无法让孙阿姨理解,为什么贩卖这种“烂大街”的东西会被判刑,她甚至已经计划好了,要在女儿小宋结婚的时候,买些大麻摆在酒桌上,用于招待宾客——和村里其他有排面的婚宴一样。
我正试图解释,师父将我叫到了办案区外边,“费什么话,说那么多她能听懂?干练劲哪去了?”“是,师父,我看她可怜……”“你当你是谁?你能救她?”师父看着我,“心善归心善,但别心软,贩毒的就是贩毒的。”“可她也要活啊,女儿还要结婚,筹些婚礼钱而已。”“你放什么狗屁啊你?她是贩毒,是贩毒。哦,大街上谁有个经济困难就去贩毒,那这社会成什么了?”我看了看师父,点点头,但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抑闷。
我走回去看了看孙阿姨,她和蔼地看着我,“警官小伙,我现在能出去了吗?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,索性走开了。她一直在呼唤着我,“小伙子、小伙子…”
3.小宋的婚礼
孙阿姨的刑事拘留手续很快就审批下来了。我正打算带孙阿姨去医院体检执行拘留,那名环卫负责领导就带着孙阿姨的女儿小宋来到了刑警队。
小宋和我同岁,在一个酒店当服务员,一看见我就凑了上来抓住我的胳膊,“警官,警官,我妈妈怎么了,她怎么了?”
“站远点”我推开了她,“你母亲贩毒,卖大麻…”
“不可能的,我妈她不敢做犯法的事情的,我们村里人都抽大麻的,这个怎么会是毒品呢?”小宋想靠上来,但我笔直站着没动,她只能在原地使劲跺脚,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,“警官,您肯定搞错了,就算是大麻,我妈也不敢卖的,她只是个清洁工,她干了一辈子清洁工了……”
小宋就那么一直辩解着,一边哭一边急得跺脚,她想靠近我却又不敢,只能在原地委屈地一边哭泣一边着急。
我不知道怎么说,周围的同事都看着我们,我口袋里有卫生纸,我想递给她,但我不能,那会给她哀求我的希望,子虚乌有的希望,那样更残忍。就在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,师父出现在了过道口冲我大喊了一声,“唱戏呢你!把人带到办公室来。”
我把人带到了办公室,给小宋到了杯水。小宋哭的更使劲了,师父一拍桌子,“这是警务办公室,你再哭你就出去。”小宋慢慢止住了哭声,泪水却还是像决堤的河一样流着,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师父,期待师父能说出什么好消息。“你母亲涉嫌贩卖毒品大麻,数量较大,性质…”师父抽了口烟,顿了顿,避开了小宋的目光,“性质严重,我们公安机关会依法提起刑事诉讼起诉她,这两天我们在收集完证据以后会把她转送到拘留所关押,等待法院公开审判。具体怎么判我不知道,得看法院怎么判,但性质严重,你要有心理准备…”说到这,小宋忍不住地又哭了起来,她坐在木板凳上,双手环抱自己,看着地砖,就那么抽泣着。师父看了看我,“剩下的你和她说吧,别胡说,然后把手续走一下就让走吧。”“好,师父”说完师父就推门出去了。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,也不能安慰她,接受现实是她唯一的选择。我就在那里等着她抽泣着、抽泣着……
之后我们利用孙阿姨提供的线索抓住了一条种植、储存、运输、贩卖的大麻非法利益链,我和师父还有同队的其他人都受到了集体三等功嘉奖,师父还受到了个人嘉奖。
我们把23个人送上了法庭,刑期最长的判了12年,最短的判了1年半,程二被判了2年,孙阿姨被判了5年零4个月。
那年秋天,我带了些钱打算凑给小宋结婚,算借的也好,算送的也罢。我到了她工作的酒店,却找不见她。原来自从她妈妈的事情被酒店知道后,酒店经理便找了个理由把她给辞退了。听她的同事们说,她即将结婚的男朋友也因为她母亲的事和她分了手,她没办法留继续在这个城市,回老家去了。出了酒店的门,春天还嫩绿茂密的大树变得稀疏,金黄的叶片在枝头翻舞着,随风飞进空中,落在了路的两边。
(站长有话说:这是篇发人深省佳作,希望可以有更多人可以看到。希望有懂得排版的和懂得推广的朋友联系我们,让这篇文章被更多人看到。 你也可以通过点赞、转发、评论来支持作者继续创作)
原创文章,作者:术士亚当,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dama420.org/story/luoye。欢迎留言讨论,作者会进行回复,有你的支持和参与是我们提供更优质内容的动力。
评论列表(2条)
行政拘留和刑事拘留。
行政拘留就是说没有法律依据,但是不符合某些权力意志时,可以任意限制人生自由的强制措施。
这是对法制最大的破坏。
写的实在太好了。 我的板凳、茶叶、瓜子儿都准备好了,就在这等续集了